第八章 02　關於喜歡。

    雖然所思最近頗常露出沮喪的樣子，可心情沒大受影響，該吃的飯會好好吃、也會毫不猶豫買想喝的手搖，和江以桓相處起來更是平常。

    「還有人要來看房嗎？」

    「有，明天還有一個人要來看。」所思吃著飯，又說道：「是大三的學姐，約了下午三點。」

    「我陪妳一起吧，這樣比較安全。」江以桓說，「免得又遇到奇怪的人。」

    「你不是有課嗎？」

    「妳比較重要。」江以桓簡短的回答，讓所思有些彆扭，想開口拒絕。

    「總不能每次都讓你陪我，而且陶瑩的事情只是意外，她這次被發現後應該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吧？我不想給你添麻煩。」

    總歸而言，最後一句是真正的原因。

    「與妳有關的事情都不是麻煩。就當作我想參與妳的生活，也想在這時候保護妳。」

    所思猶豫了好半晌才點頭說好。

    可是過了良久，她還是問出心底的疑問。

    「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？就因為你是……我的男朋友？」

    這個問題像是幽浮，盤旋在遠遠的天空中，在地面上的她遲遲無法窺見真面目──裡頭是誰、藏有什麼、居心何在，她全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不是不相信江以桓，只是從沒有人像這樣逗留於她的世界、還如此貼近。

    「我當然不希望喜歡的人遇到任何危險，再來，我很黏人。」

    「咦？」聽見「黏人」二字，所思愣了愣。

    這是她沒想到的回答。

    「比妳想像中的還黏人，所思。」江以桓笑彎眉眼，眸中的光像是她心底那一座湖的波粼，折出耀眼的光芒。

    「……感覺得出來。」所思回道，輕咳了幾聲，「我剛剛只是單純在想，這些事情我一個人來就行了，為什麼你會想陪我一起，這顯然不是個有效率的決定……不過這樣想又太理性了，『喜歡』……應該是一件很單純的事。」

    所思頭一次探討這問題，小心翼翼地下結論，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對或錯、與常人有沒有不一樣。

    「所思對我的喜歡是什麼樣子？」

    所思被這問題問住，腦袋空白了許久。

    她好像也說不清楚，但就是很喜歡與江以桓待在一起的感覺。

    「你像是我國中第一次喝到ＯＯO的四季春。」

    江以桓眨了下眼睛，聽不明白所思的意思。

    「我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忘記喝下那一口的瞬間，喜歡你，大概也是那種感覺……」

    是初戀的味道，帶著一點點的甜，還有因為驚喜的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「但是我的喜歡，又好像沒有那麼單純。」所思垂眸，又道：「我會永遠喜歡四季春，同時也想喝更多好喝的飲料──我不是要把你丟掉，是指我應該不會只滿足於此……我想跟你做很多事情，看書或看電影都可以，我喜歡做的事或是不喜歡做的也罷，只要是跟你一起，我就會比平常還開心、更有動力。」

    她想，只要是跟喜歡的人一起，做什麼都好。

    「……哦，聽起來我好像也比想像中黏人。」所思尷尬地笑了笑，江以桓則因她的話斷了思緒。

    一瞬間，就那剎那，他心裡的某塊缺角被澈底填補起來了。

    連開口說「我也是」都忘了，獨自沉浸在內心最孤獨的那個角落，感受著以為永遠不會到來、令他欣喜又鼻酸的黎明。

    江以燁說過，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被愛。

    江以桓原本不信，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次次應驗了江以燁說的話。

    父母不喜歡他，明顯的偏心讓他早就不抱期待；每當有師長誇耀他，江以燁的病情就會成為他們更加關注的點，倘若有女孩子對他展現愛意，江以燁就會出現、輕易讓她們喜歡上他。

    就連身邊的朋友也是。只要江以燁一出現，他們將不再與自己說話。

    江以桓曾聽某個長輩說過，真心喜歡他的人不會輕易離開，可是他等了許久，沒有一個人願意停留在他的世界。

    他明白眾人皆是過客，但每一個踏訪他世界的人，他都想留住。

    即使知道這是個孩子氣的要求，更是自私的渴望，仍期許有奇蹟發生。

    ──既然留不住，那就逃吧，逃到一個沒有江以燁的地方。

    所以在拿到大學錄取通知單那天，他便決定從江家搬出來住，在開始嶄新生活的同時，本該因畢業變成過客的所思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成為她的租客、她的朋友、她的戀人，一切都如夢般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江以桓想，他永遠不會忘記望見她的第一眼、他們的第一次交談，還有所思第一次說「喜歡他」的時刻。

    夜晚，所思敲了敲他的房門，進門後直接鑽進被窩，拍了拍空位。

    「今天好冷，我們一起睡。」

    江以桓輕笑，上床擁住了她。

    「新的香水？」

    「你也太快發現了吧？嗅覺真靈敏。」所思說，「原本只是因為有新款去試香，結果被認識的jiejie推薦了這瓶，她說男朋友一定會喜歡這個味道……」

    所思把原話說得相當委婉。

    當時的櫃姐知道所思交男朋友後，馬上拿出這一瓶，大聲地說：「男人聞到這味道一定會把持不住！他們愛慘了，真的！」

    所思沒聽幾句就買了一瓶，沒想到江以桓還真的聞出來了。

    「……你喜歡嗎？」

    「喜歡。」

    所思本來想抬頭看看江以桓現在是什麼表情，怎麼沒有如認識的jiejie說的一樣，聞到味道就把持不住，可當她輕輕挪動身子，就聽見江以桓咳了聲。

    她的腹部也蹭到了他的硬物。

    所思紅了耳根，並不打算挑逗或勾引。

    就這樣、先這樣就好……今天誰也別脫褲子，太冷了。

    「所思，謝謝妳喜歡我。」

    「這有什麼好謝的？如果連喜歡都要道謝，我們今晚還用睡嗎？因為禮尚往來，我也會有說不完的感謝。」

    「那麼，謝謝妳心疼我。」最後幾個字糊成一塊，讓所思沒聽清楚。

    「你說什麼？」

    「沒什麼，睡吧，所思。」

    願夢醒夢裡，我都能陪在妳身旁，越久越好。

    也願我日夜皆有妳，所思。